儿时的麦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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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单立文

“五一”小长假后，我轮休回了趟老家，适逢下了一场小雨。雨后走进麦田，仿佛听到了麦子拔节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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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谚曰“立夏落雨，谷米如雨”。立夏过后，小麦开始扬花、灌浆，我不禁喜上眉梢，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。记得小时候，每到立夏，母亲就给我煮早早攒下、平日舍不得吃的鸡蛋，说“立夏吃一蛋，力气长一万”。我也盼着自己多长劲，能帮着父亲打理麦田。麦田里有我与弟妹们上学的学费，多打麦子，过年也能多吃上几顿细面饺子。

麦田是庄稼人的希望，收割麦子，收获喜悦。但打理麦田可不容易：犁地、播种、除草、施肥、收割。我与父亲踏着时令，出入麦田，我学着父亲在麦田里干活。我的心与麦子一样生长，碧绿着，金黄着。父亲曾说，虽然我还不堪大用，但想到身边有这么一个帮手，而且越来越顶用，就感到信心百倍，有盼头。

每年收完玉米、豆子，田野里一片空白，只剩下深深浅浅的玉米茬和遗落在田里的豆粒。赶上好天，我就给父亲牵着牛，犁地、耙地，整好了地，然后耐心地等待麦播。父亲说，种麦子要赶季节，地整得好，季节合适，小麦就长得好。有一年天旱，很晚才种上小麦，苗没出齐，需要喷灌。等占到井，快半夜了。我与父亲回家用车推管子，让弟弟暂时看着浇地，待我们回来，看到弟弟睡着了，头上顶着白霜。

麦田绿起来时，寒霜和雪花会如期而至。“冬天麦盖三层被，来年枕着馒头睡”。此时，父亲总是穿着厚厚的破棉袄，蹲在地头，吸着旱烟袋，瞅着麦苗躺在厚厚的“棉被”下躲避一场接一场的寒风，心底流淌着欢喜。遇上暖冬，麦子生长过快，还要套上骡马，拉着碾滚子，把麦苗压倒，以防麦子拔节，过不了冬天，长成“谎穗”。

开春的化肥更是早早准备好，“春雨贵如油”，等雨一落下来，便把一颗颗洁白的“小珍珠”撒进麦棵间，那些欢喜蹦跳的精灵瞬间化成春露，沁进了麦根。阳光由暖变热，麦子也慢慢挺起腰身，拔节、抽穗。蝉噪蛙鸣的时候，麦子开始变黄。为防止鸟儿偷嘴，还要在麦田里竖起戴帽子、穿衣服、举竹竿的稻草人。

麦子开镰是村里的大事，也是我家的大事。把一弯弯“新月”磨得贼亮，把丰收的憧憬埋进这耀眼的寒光里。割麦是重活，更要抢收。家家户户都要借机赶一次集，买些咸鲅鱼或虾皮就饭。等麦子拉到场院里，铡下麦穗头，开始摊晒，麦田的战场就转移到家里，看似成功过半，其实是“行百里者半九十”。遇上大雨，麦粒发芽，一样丰年变歉岁，空欢喜一场。村里老人说，庄户饭都是拿命换的。

麦田就是这样周而复始，寄托着希望。父亲在麦子的一次次成熟中老去，我在一年年的夏收中长大。如今，父亲走了，我远离了农活。家里的麦田被别人耕种着，是否也如我家当年一样传递着希望和梦想，不得而知。回老家时，我还是喜欢到麦田里转转，看看那些麦子，看看那些麦田，麦子依然在心里茁壮着。

编辑：毓子